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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青风道语】妈妈的味道

2017年03月31日    来源:    围观:1255次       
  妈妈的记忆,是存储在大脑中关于味道的区域里的,所以一闻到那些味道,就会想起妈妈,一想起妈妈,也会很快想起妈妈的味道。
  我们与妈妈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,就像风筝,我们在这头,妈妈在那头,不管我们飘荡得有多远,只要我们的心一揪,妈妈就能马上感觉得到。如今妈妈没有了,风筝那头只剩下了妈妈的味道。
  关于妈妈的味道,一定是从妈妈的奶水开始的。尽管我们无法记得找到妈妈的乳头喝下第一口奶水的幸福感觉,但我们还是能够从自己孩子吃奶时那种满足的样子,真切地感觉到这一点。
  妈妈这辈子一共生了九个孩子,因为生活艰难只剩下了五个,怎么排我都是最后。妈妈说,她就是儿子命,生了一大堆,基本上都是秃小子。妈妈想再要一个女儿,可当我生下来,接生的干娘(后来认的)把我递给我妈妈的时候,妈妈的心突然沉了下来——咋又是一个带把的!心里虽然这么想,但还是把我紧紧地抱住,将乳头塞进我的嘴里。
  大嫂说,我已经老大个子了还在吃奶。我说,不会吧,太夸张了!嘴里这么说,心里还是觉得嫂子说的大抵是对的。大嫂是在我一两岁的时候嫁到我们家的,看着我一点点长大。是啊,是我喝掉了妈妈身上最后一滴奶水。
  春天来了,孩子们就像憋了一冬的小草一样,闻见温暖的味道就赶紧往外跑。和小朋友一起到麦田里采豆苗,是我开春最愿意干的一件事儿。在蓝天的衬托下,麦田的颜色显得更嫩更绿。我们与这蓝天和绿地融化在了一起。看着篮子里自己的劳动果实,闻着新鲜豆苗的草香味,我们满意而归。剩下的工作就给妈妈了。没多一会儿,篮子里的豆苗就变成了我的午餐。“过来吧,做好了。”妈妈召唤我。我顺着豆苗特有的豆香味跑过来,到了妈妈身边。春天,蓝天,麦田,豆苗(豆芽),还有妈妈的味道,构成了一幅美好的立体画卷,铭刻在了记忆的深处。
  在我的记忆里,夏天是一个可以给人留下强烈记忆的季节——除了炎热的天气,就是与麦子有关的记忆:金黄色的麦田、刺人的麦芒、打麦场里轰隆的脱粒机声、到处飞扬的麦壳碎末等等,要说记忆最深刻的还是与味道有关,那就是“撵转”——一种由未完全成熟的麦子制作的食物。困难时期,麦子是很金贵的东西,没人会轻易拿未成熟的麦子做文章。不过,我们村子的情况比较特殊,工厂占去了我们村子大部分的农田,可耕种面积变得很有限,因而很难搞一块儿专门的地方做麦场。可麦子成熟后需要马上打出来怎么办,而且“制作”一个新麦场还需要一定的时间。最好的解决方案是,选好一个地方,提前割掉快要成熟的麦子,赶制麦场。这就有了“撵转”这种美食。
  “撵转”的制作方式大致是,将已经灌完浆的青麦子去壳,蒸熟,然后用碾子碾成条状,即可食。强烈的青麦香味,加上妈妈特别制作的调料,放在嘴里的感觉有多好,就甭提了,吃一次,香半年。至少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是这样。
  秋天作为收获的季节对于孩子们意味着什么呢?就是好吃的东西太多。瓜果蔬菜自不待言,妈妈帮我做的最好吃的要数烤玉米和炒玉米豆了。烤玉米和炒玉米的最好原料当然是还未完全成熟的玉米。妈妈先把铁锅烧热,倒进剥好的玉米豆,再加些盐,等豆子上了些颜色,就可以吃了。妈妈还会在院子里生上火,在玉米棒前面扎根棍儿,一边烤,一边吃。柴火的光亮照在脸上,暖在心里。
  冬天虽然寒冷,但有了丰厚的储藏,也会变得温暖很多。红薯是我们那里产量最高、最容易在冬季储存的主食之一。我家后院有个红薯窖,每次下窖取红薯一定是我的任务。地底下两三米的地方可比地面上暖和多了,加上甜甜的红薯味,每次下去,我都会在那里多待一一段时间。烤红薯、烤红薯片是我最爱的东西,这一点妈妈比我还知道。妈妈烤的红薯片尤其好,我一口气能吃上一摞子,害得我要么一个劲儿地打嗝,要么不停地吐酸水。
  我想,妈妈的味道不仅刻在了脑子里,还渗透到了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里,以至于过一段时间没闻到、没吃到,就会觉得少点啥。
  母亲过世后每次回到家里,嫂子见到我,就会高兴地说,青,回来了。说完就开始给我做饭。长嫂如母,我从大嫂的身上和饭菜的香味中,闻到了妈妈的味道。
  妻子其实并没有吃过几次妈妈做的饭菜,但她很清楚,我是多么喜欢妈妈的味道。妻子说:我都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洛阳人了。我说:是的。我没说更多,因为我知道,从妻子身上,我又闻到了妈妈的味道。
  由于工作原因经常出差,在酒店里吃饭,总爱去找一些小时候吃过的东西。朋友说,你好注意养生啊。我笑笑,没说话。我知道,我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,去寻找小时候妈妈留给我的味道。
  有一次,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家里,妈妈倚在门口,微笑着跟我说,快进来,等我给你做饭。说完,转身就去忙活了。不一会儿,我熟悉的香味飘过来了,我赶紧起身------手碰在了床头上。我从睡梦中醒来,泪水哗的一下从眼角流下来,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里。
  春天又来了,树上冒出了绿芽。妈妈啊,你在哪里?我好想靠近你,再闻一闻妈妈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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